小莜住宅及扩建 1983-1984

小篠邸

兵庫県芦屋市

1979-1981/1983-1984

该建筑由一组平行布置的混凝土矩形体块所构成，并避开了基地上现有的树木。建筑物的一半掩埋在国立公园的一片绿色隐隐的斜坡地里，它虽是独立的，却遵循着自然的环境条件。建筑物的两个体块，形状大小不同。两者通过地下过道连接，中间围合成庭院，其中一个体块有两层，底层为起居室和餐厅，二层为卧室，起居室顶棚有两层高，阳光从顶上渗透下来，在墙面上透下深深的阴影；另一个体块由并排的七间房间、门廊和一个浴室组成。

在两个体块之间，巧妙设计了跌落式庭院，喻指建筑物建在斜坡上，庭院是室外的起居室，为每天的生活拓展了新的天地。工作室是原住宅建成四年后加建的，它建在基地斜坡的较高位置，埋于地下，平面上一个四分之一圆弧墙用以挡土并划定建筑的领域，沿着曲墙设计了顶部采光，故天光在这面弧面曲墙上产生了丰富的光影效果。

1984 的芦屋, 日本. 安藤忠雄设计的 Koshino 住宅主要由两个平行的矩形体量组成。

Courtesy of Kazunori Fujimoto

安藤忠雄设计的 Koshino 住宅主要由两个平行的矩形体量组成。建筑形式部分埋于一个国家公园的地下并成为了景观组成的一部分。建筑物被小心地建立在场地上一面对场地原有的树木造成损伤，其结构与相邻的生态系统相呼应，其混凝土的形式通过有趣的对光的处理强调了一种更具普适性、一般化的自然观

北侧的体量有两层，一层主要有一个双层通高的起居室，一个厨房和一个餐厅；二层则是主人卧室和一个学习室。而南侧的体量由六个线性的房间如儿童卧室、一间浴室，、一间休息室组成。连接两个空间的是一个低层的坐落在院子外楼梯下面隧道。

Courtesy of Kazunori Fujimoto

安藤用两个长方体体量间的空间来作为表达场地基本的自然性质的方式。这个空间形成了一个褶皱状的院子，其轮廓与地形轮廓相一致

Courtesy of Kazunori Fujimoto

一部宽楼梯沿着倾斜的地面延伸到封闭的外部空间中，能让光通过树木的树冠渗透到下沉庭院中。这个独立的空间表现了自然的褶皱，这些褶皱由结构所限制，是综合生成的。

Courtesy of Kazunori Fujimoto

在建筑的立面及毗邻的外部楼梯上都尅会狭窄的孔洞，使室内可以有丰富的光影效果。这种模式给简单的房间提供了唯一的装饰。为在整个建筑产生同样的效果，建筑的许多面都开有狭槽。

立面图

在最初的设计建成四年之后，安藤又做了一个新的设计。这个洞穴状的空间位于现存建筑的北侧，在一块倾斜的土地上。这个设计最主要的特点在于设计的曲墙和直墙在组织上发生矛盾，从而启动一个全新的节奏。

Courtesy of Kazunori Fujimoto

独立于最初的院子设计，新设计体量与原有体量的空间可以使自然在彼此之间移动。一片草在混凝土结构间生长，曲墙从建筑中延出来并定义了外部空间。与其他体量相似，一片沿着曲墙的天花板墙被去掉从而给内部增加一定的光影效果和装饰，然而，曲墙样式下的光感与在之前的建筑中直墙样式下的光感大大不同。

Courtesy of Kazunori Fujimoto

Thumbs.db

944.0KB

©Kazunori Fujimoto

小筱邸

Koshino House

建筑设计：安藤忠雄

建成时间：1981 年；1984 年；2006 年

项目地点：芦屋市，兵库县，日本

承接上篇 “住吉的长屋”，本期我们继续聚焦安藤忠雄的另一早期住宅代表作：小筱邸。本文由有方编译自 “Three Houses by Tadao Ando”，作者 Vittorio Magnago Lampugnani，GA Residential Masterpieces 第 31 期。

小筱邸

对于安藤的另一件作品小筱邸，争论似乎有所不同。我们现在将更仔细地观察它。这不再是一所城市住宅，而是一所山上的度假别墅，它的规模，尤其是在拥挤的日本环境中，可以被视为非常豪华——在一个 1000 平方米的小公园里，有着大约 285 平方米的可用空间。面对如此富足的生活，还能谈论什么禁欲主义？在试图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将描述这所别墅所引用的体系结构。

小筱邸由三个独立的单元组成，彼此平行排列，围绕场地边界旋转约 45 度，以获得更好的光照，并保护公园里的古树。项目场地位于芦屋市附近的六子山上一个壮丽的自然保护区中央，地形非常陡峭。为了不破坏场地的轮廓，建筑的三个单元均被部分掩埋。人们可以从顶部进入房子，有点像密斯设计的图根哈特别墅。

从顶部进入别墅 ©MoMA

一个由右侧的金属栏杆和左侧的混凝土长凳围成的短车道，不对称地通向住宅的主要单元。这是一个钢筋混凝土矩形体量，在其上层，除了入口，还设有主卧、浴室和一个小书房。一段笔直的楼梯通向更宽敞的下层，那里有着双层通高的客厅、用餐区和厨房。客厅由两扇大小不一的钢框架大矩形窗户和长而窄的天窗照亮，这些天窗沿着四周的墙壁穿过平坦的天花板，不断变化的光线通过天窗，掠过裸露的混凝土墙的巨大表面。家具则非常简陋。

主要单元平面

主要单元剖面

入口摄影：二川幸夫

通往客厅摄影：二川幸夫

客厅 ©MoMA

一个标志性的细节是用餐区里狭长的餐桌，有着标准的西方高度，因此可以按惯例使用（从西方的角度出发）；相比之下在起居区里的餐桌，是传统的日本餐桌高度，可以跪在或坐在地上使用。

图片

客厅摄影：二川幸夫

图片

餐厅摄影：二川幸夫

整个建筑形成了宏伟的构图：空间和物体在光影的巧妙作用下，遵循着从 16 世纪日本传统数寄屋中提炼出来的难以言喻、和谐微妙的规则，以及与对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或范 · 杜伊斯堡（Theo van Doesburg，荷兰 “风格派” 旗手）“可塑性诗意”的重新审视。

用餐区摄影：二川幸夫

在主单元的南面，是第二个混凝土矩形体量；与主单元有着同样宽度，但更长、更低矮。这个体量里设有八间小卧室（供儿童和客人使用），沿着走廊有序排列，走廊的西端尽头是一间浴室。走廊的侧墙上开有八条又高又窄的窗缝，朝东的尽端则是一扇大窗户。房间是传统的日式四米半榻榻米房间。它们都向南开放，通过外门廊可以看到室外的风景，室外还有部分是与建筑平行的挡土墙。

客舍及儿童房所在的单元平面

客厅摄影：二川幸夫

这两个单元由地下通道连接在一起，从厨房后面开始，垂直地延伸到卧室的走廊。在两个单元之间，有一个向较窄的两侧开放的内庭院。在东面，它略显模糊的空间与山坡融为一体。向西的楼梯占据了庭院的宽度，提供了通往较长单元的平屋顶的几何通道。阿达尔贝托 · 里贝拉（Adalberto Libera）在卡普里岛设计和建造的马拉帕特别墅（Villa Malaparte）外部楼梯是直接的参考。就像马拉帕特别墅一样，安藤的楼梯不仅是楼梯，也是屋顶。它是一个建筑隐喻，以一个宏伟的姿态组织了壮观的自然环境。它暗示了一个社会的纪念碑，邀请人们登上一个祭坛，那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不存在的仪式。它实际上通向无处，一片空旷的空间，一个露天的平台，一个不真实的场景。它不像传说中的地中海岛屿那样崇拜太阳，而是崇拜月亮。

通向屋顶的台阶摄影：二川幸夫

看向庭院摄影：二川幸夫

建筑的第三部分，也就是主要单元左侧的体量。它的弧形墙面布置在一个近似半圆形的平面上，与场地附近的直线边界形成对比，从而正式地从建筑组成上与外部隔绝。虽然这是后来添加的，并不是最初设计的一部分，但它似乎成为了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和房子的有机延伸。这个部分里包含了女主人、设计师的工作室和一个小浴室。封闭区域几乎完全嵌入了山体，因此被裸露的混凝土墙隔开。只有在东面，建筑从斜坡中露出，就像沙丘暴露出的考古遗迹一样，半圆形的形状被粗暴地打断，墙壁被一个大窗户撕开。沿着弯曲的墙壁，狭窄的天窗允许不断变化的光线进入裸露和抽象的空间。

在小筱邸的巨大结构中，我们不难再次发现安藤在住吉的长屋中陈述和发展的三个建筑主题：对自然光的调节，在这里达到进一步的控制和暗示效果；将 “人工的” 自然融入到建筑中，以内庭院的形式，在这里比在长屋中更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最后是对一种新的生活方式的探索，这是建筑形式所暗示的，实际上也是建筑师 “强加” 在居住者身上的——也许不像住吉长屋那样难以忍受，但决心是肯定有的。

事实上，可以认为小筱邸只是在更大的规模上复制了住吉的长屋那 “精致的不便”（refined inconvenience）。这并不像它诙谐的语气所暗示的那样夸张。连接建筑两个主要部分的地下走廊，难道不是一种类似于长屋内庭院的“功能障碍” 吗？那八间一模一样的斯巴达式小房间，几乎占据了整个南翼，难道它们不像长屋中那些朴素的小房间一样，有着刻意的节制吗？难道山上豪华别墅的大空间不也和城市中心的小房子里无限小的空间一样，具有本质、简单和质朴的品质吗？当仔细观察时会发现，小筱邸更大的建筑潜力被压入了同样的禁欲主义理想中，这也是启发了更 “低级” 但丝毫不逊色的住吉长屋的理想。

图片

小筱邸的内庭院摄影：二川幸夫

希望的建筑

16 世纪，在日本关西，大战神丰臣秀吉和他的门生茶道大师千利修制定了 “侘寂” 的准则，并大力推广，很快就有大批弟子追随。这个词的意思是坚持简朴、贫穷和谦虚的美德，反对庸俗的对财富的炫耀。它还包含对制度权力的不满及对暴政的反抗。在 “侘寂” 的范围内，艺术家及知识分子，被商人和政客冷漠的世界拒绝和烦恼，可以创造自己的宇宙，公开挑战其渴望与自己分离的世界，在那里自律和严格成为道德力量和禁欲的精炼。

通过出身和倾向，安藤忠雄属于这个仍然存在的传统，许多日本新时尚的主角都是他的客户，其中也包括了小筱邸的业主。他为自己的建筑选择了现代社会里廉价、普通的材料——混凝土，这并非偶然；他把它塑造成最简单、最基本的形状，并非偶然；他让它呈现为光秃秃、敞开着没有任何装饰或遮盖的样子，也并非偶然。然而，与此同时，安藤强烈要求自己作为艺术家的角色。他的房子之所以有价值，不是因为建造它们的材料，而是因为它们赋予物质形式的思想。

这就是安藤对自我的认知，没有虚假的谦虚，没有无意义的美化—— 作为一个个体，作为传统的后人。这个传统虽不能通过单纯复制建筑来复兴，但它仍然感到自己的根是根深蒂固的。无论如何，对安藤来说，模仿过去的问题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他这样知道自己是传统链条上一环的人，没有必要为了提高自己的可信度而把历史的碎片真的运到当下。他自己所做的，不可避免地，正是 “侘寂”。他所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能力去追求他作为建筑师的职业，或者更具体地说，作为建筑师兼艺术家。他还需要什么？简约、贫穷和严谨的侘寂理想是精巧而永恒的，既可以应用于古埃及建筑，也可以应用于现代主义。纯粹主义不是一种风格，而是一种态度。它指的不是一个历史时刻，而是一种诗意。任何致力于它的人，都不会在过去与现在、传统与发明之间作出选择。建筑师超越了辩证法，使辩证法的条款变得毫无意义。

但侘寂的理想也是许多文化的理想，在西方和东方都是通行的。遵循他们也避免了坚持自己的文化或向不同的和外来的文化打开大门的选择。相反，它意味着能够开放自己广泛的好奇心，而不因此失去自己的身份认同。安藤就像是一条游走在不同时代和不同文化之间的鱼，专注而又安全，允许自己被沿途遇到的一切所诱惑，但不向任何诱惑屈服。

安藤忠雄的小筱邸设计草图

通过安静而不知疲倦地遵循内心所拥有的简单理想，他找到了到处可以模仿的例子：从美索不达米亚到古希腊的建筑，从 16 世纪的日本到意大利文艺复兴，从马克 - 安托万 · 劳吉尔（Marc-Antoine Laugier）的乡村小屋到克劳德 - 尼古拉斯 · 勒杜（Claude-Nicolas Ledoux）和埃蒂安 - 路易 · 布列里（Etienne-Louis Boullee）的乌托邦，从阿道夫 · 路斯到路易 · 康的严谨。参考文献的多样性并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反而使他坚定了自己的道路。他们也给了他更多来自智力的力量去遵循它。

在故事 “Omero Barchetta” 中，阿尔贝托 · 萨维尼奥（Alberto Savinio）让他的主人公以自传的方式反思，需要一个可以让心灵满足的地方。“我们的生活是多么愚蠢和漫不经心啊！”梅罗想，“如果天气冷，我们就躲在一个温暖的地方，以确保寒冷不会侵蚀我们。天气热的时候我们也会这样做，在凉爽的地方避难。但是适合的温暖和凉爽，并不能以任何方式保护我们的心灵，或使它免受威胁和破坏。我们的精神健康取决于掠过的影子、响亮的声音、一扇打开的门…… 为了身体的舒适，有房子、家具、取暖和制冷的设备、人造光；但是，人类发明了什么，制造了什么，来维护和捍卫自己精神上的幸福呢？”安藤忠雄似乎把萨维尼奥笔下深思熟虑的男主角的劝诫记在了心里。在他的建筑中，特别是在住吉、小筱和城户崎的住宅中，他故意忽视了身体上的舒适，而倾向于精神上的舒适。更具体地说，他故意减少那些给身体带来快乐的装置，以便给精神带来快乐。

彻头彻尾的小资产阶级、消费主义的顽强倡导者和奴隶、二十世纪的标准人物，将会对此嗤之以鼻。这无关紧要。安藤的房子不是为他建造的。就像半个多世纪前勒 · 柯布西耶和密斯 · 凡 · 德 · 罗的房子一样，它们是为新的、理想的人物建造的。这个理想人物应当喜欢少数完美的形式和少数杰出的事物，而不喜欢大量自命不凡和愚蠢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变得无聊而被丢弃。这会是一个相信风格的连续性而忽视时尚变化无常的人。一个欣赏使用成熟技术完成的工作，而不是与生产和使用规则无关的肤浅发明的人。一个相信本质而不相信外表的人。一个更关心自己灵魂而不是身体的人。事实上，这个理想人物现在还很难找到。然而，我们的世界不断被可怕的战争所动摇，并受到生态灾难的威胁，我们越来越需要这样一个人，我们应该从他身上找到一个既可能又可以接受的未来的希望。

一般来说，安藤忠雄的建筑，特别是住吉的长屋、小筱邸和城户崎邸，设计和建造的目的是承载这个理想人物的第一个化身，将包括在那些可以想象的未来可能被建造的物理元素中。它们就这样默默地成为了希望的建筑。